十三.梦遗
那种不自在的感觉，许熠很快就分析出了原因。
这天清晨，他醒得很早，对他来说是罕见的事，捡到黎放以来，他的睡眠一向都又深又沉，不听闹钟响第三遍，他是不会起来的，但那天兴许是因为窗户没关，他的脸朝着床边，冷风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来，拂到他的脸上。
他不情愿地又闭上眼，头脑仍然不太清醒，他经常想保持这种半梦半醒的舒适状态，一边是梦境，一边是清醒，他尽可能停留在中间，不让自己清醒过来。屋外又下起了没完没了的秋雨，雨水倾斜地打在窗户框上，溅进一些水沫，落在他的脸上。
他慢慢睁开了眼睛，发觉黎放正紧紧搂着他，四肢纠缠，小腿交叠，鼻息在他的脖颈激起一阵鸡皮疙瘩，隔着薄薄的棉布睡衣，他非常清晰地感受到黎放的体温，黎放双腿间的某个部位，坚硬而勃发，正抵着他的大腿根，灰色的内裤布料都已濡湿，一些黏液甚至粘在了他的腿缝。
许熠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，他并没有因此而反感，惊愕，或者感到被冒犯。他只是愣了一会儿，然后翻身起床。
刷牙的时候，他心想，难怪会有那种异样的感觉，原来是黎放进入了青春期，已经会晨勃，和梦遗，他仔细回想自己当年发育时的情景，但回忆都很模糊，那个年纪时，他正遭受亲人患病，每分钟的时间似乎都被黑泥填满，无法顾虑其他。他不知道该效仿什么样的教育方式，但总之，他明白不能再把黎放当成小孩儿，作为家长，得拉开距离了，有空间才能生长，不论是什么都是这样。
吃早饭时，许熠就和黎放说，会把另一间卧室收拾出来，今天起，就不用再跟他挤一个房间了。
对此，黎放神色如常，点了点头。
然而到了晚上，首先无法适应的是许熠，在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呼吸作陪后，突然，夜晚变得如此寂静，四周阒寂无声，似乎永无止境，房间的这扇门，用它发黑的齿龈竭力咀嚼着每一分贝的声响，耳鼓里的心跳声都被放大，把他的睡眠划得稀碎，许熠辗转反侧，出了一头热汗，睁开沉重的眼皮，烦躁地起身，准备给自己倒杯水。
一推开房间门，他就看到黎放坐在门边的地板上，胳膊抱着膝盖，将身体蜷缩成一团。
“你……？”
许熠吃惊地问，话还没说完，只见黎放抬起头，也抬起他聚满痛楚的眼睛。
“我做恶梦了……”黎放的声音突然变得如此单薄，微微发抖，听起来仿佛正在破裂：“梦到被关起来……”
许熠胸口一紧，他感到自己的胸膛在被长长的钢针刺穿，他将黎放拉起。
“别怕……”许熠将他搂住。
他没有再提让黎放搬到另一个卧室睡的事。好在，那天早上的尴尬事情，也没有再发生，黎放升入高中后，课业日益繁重，许熠每天早上醒来，黎放就已经出门，厨房的餐桌上，还放着给他做好的早餐。